《开卷》三百期:书香墨韵间,一刊、一灯与一人

顾村言 来源: 澎湃新闻 2025-04-01

创刊25年的《开卷》以其书卷气在文化界有着一定影响。近日,《开卷》在迎来第300期之际,通过“开卷三百”雅集正式宣布停刊。

创刊25年的《开卷》以其书卷气在文化界有着一定影响。近日,《开卷》在迎来第300期之际,通过“开卷三百”雅集正式宣布停刊。

一期一本一个印张,清雅宜人的白皮小刊《开卷》25年来刊发记录了不同时期文人学者的读书随笔与闲话闲文,杨绛、黄裳、黄苗子、黄宗江、范用、丁聪等都为其供稿并题字,杨苡先生生前曾给《开卷》赠言:“像是放在口袋里的小小的文艺沙龙”。本文为作者对《开卷》300期的感言随笔。

“开卷三百”雅集时,部分参与座谈者在《开卷》第300期签名



《开卷》300期了,当然是要感慨的。想起《开卷》,书香墨韵之间,莫名总有一种画面感,一桌、一书、一灯如豆,还有宁文兄的憨厚背影。

定期收到宁文兄寄来的《开卷》,信封均钢笔抄写,书页间偶见留言,一笔一划,如见其人,又感到有些惭愧——想起以后再也收不到这样带着友人笔迹与体温的白皮小刊,到底是有些怅然的。

实在说来,为《开卷》写的文章屈指可数,却每期蒙赠。去年底,收到宁文以“武汉市人民政府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信封寄来的第293期《开卷》,信封上宁文专门罕见手书嘱言:“《开卷》即将迎来三百期,抽空写些文字随感。”

张充和为《开卷》题字



想了一下,居然完全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宁文兄,也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获赠《开卷》——其实记得记不得,也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气息相通的总是会走到一起的,比如“开卷”带来的书卷气。

《开卷》如其封面一般,一直以本色示人,记录着读书人本来的样子。

杨绛为《开卷》题字



每次见宁文兄,大多是匆匆忙忙的,戴着一顶太阳帽,背微微有点弓,一口的南京话,质朴,平实,印象里似乎随时会从包里掏出一两本书,或赠你,或请老先生签名,偶尔餐叙,讲些老人旧事与编辑余事,不久便又急匆匆地告别,说是得赶火车回南京了。

《开卷》创刊于2000年,由蔡玉洗先生创办,董宁文编辑。蔡玉洗在给董宁文《开卷闲话十编》序中记有:“我常想,一个人二十几年一直做同一件事,虽然是件也许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不以为小,坚持了并一做就是二十余年,这就不简单。”“读书会带给我们一个健全的头脑,会让我们距离一个称职合格有家国情怀的公民越近,使我们能聪明而智慧的生活,防止被欺骗和洗脑。”

记得那时还未认识宁文,当然更未参与《开卷》,当时除了读书杂志,已经有一些不错的BBS读书论坛了,记得常溜达的有清韵书院与天涯《闲闲书话》(可惜这些论坛都陆续消失了),早期人并不多,颇有些素心人,在里面混过两三年闲读闲话的日子,写了一些文字,结识了何家干、杨运、范笑我等书友,后来人越来越多,喧嚣声起,遂渐渐淡出。

《开卷》的气息其实有点类似于沈昌文时期的《读书》杂志,以及天涯早期的《闲闲书话》,安静,有闲趣,是读书人的天地,老派文人集中,确实做到了“为倡导阅读与思考,提倡言之有物的短文”,且注重于文人旧事、编读书籍,每期收到,翻一翻,总有两三篇读来兴致盎然。

杨苡先生给《开卷》赠言:“像是放在口袋里的小小的文艺沙龙”,是确切的,每期的《开卷闲话》也极有看点,黄裳先生曾在《开卷闲话六编》序中说:“子聪交游广阔,消息灵通,随时着笔,以飨读者,救其蔽塞之病,功莫大焉。且取材公正,不删不减,诸家议论、风度,于只言片语中,得识其真面……”亦如天扬兄所言,《开卷》无意中成为中国文化圈的记事簿、备忘录,如日记、年谱一般,有“一手史料”价值。

2022年鄙展“村言笔墨志”前言后记均发于公众号,宁文兄当时在收到展览画册后,在《开卷闲话》中将展览后记全文记下刊发,现在想来,弥足珍贵,因为记录这一书画展的公号文字早已人间蒸发,而《开卷》或许也可算是除了画册以外的惟一纸质记录了。

宁文曾编辑出版《开卷书坊》丛书,约我参与,记得那一期的丛书作者还包括张瑞田、唐吟方等,其实二人书中收录的不少文章都是发在当时拙编《东方早报·艺术评论》,《开卷书坊》把瑞田、吟方“抓”过去了,最后把我居然也“抓”过去了,遂将刊发于各类报章杂志的文字与访问记,编成了一本《三柳书屋谭往》。

文汇出版社2018年出版的《开卷书坊》丛书



当时在后记记有:“《三柳书屋谭往》中的所记,大多是往事,与文脉相关,与书画相关,也与有意无意地‘泡老’相关——很喜欢与那些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很多先生都走了,章汝奭先生是去年走的,而汪曾祺先生一九九七就走了,黄裳也走了多年了——犹记得与黄裳先生家人、陈子善、陆灏诸君赴青浦参加黄裳先生入土仪式时,容洁抛红豆,悲恸移人……感谢文汇出版社鲍广丽女史与《开卷》董宁文兄,不是他们的催促,按我懒散的性格,这些文字也不知何时才会结集了。”

周退密先生2002年为《开卷》题字


邵燕祥2007年为《开卷》题字


流沙河为《开卷》题字


钟叔河2019年为《开卷》题字


顾村言2015年为《开卷》题



宁文也写字画画,重笔墨,有拙趣,后来还策划过一些书画展,命我参与,当然从命;颇可一记的是,后来瑞田、宁文忽发奇想,说要举办一个“开卷四友”书画展,且拟在北京上海南京杭州等地巡展,约吟方与我参与,于是一阵忙碌,记得当时且为宁文所言的“开卷四友”各画一白描人物像,然而后来又是疫情又是冗事,到现在,这一展览仍在筹备之中。

丁聪2001年绘董宁文像



手机阅读的时代,一些报纸与杂志的消逝有时似乎是无可挽回的,也是让人遗憾的。《开卷》纸质版虽已画上句号,但在宁文心中,一个新卷已然开启,正如“开卷三百”雅集现场所展示的一幅书法:开卷永久开,谢幕不言谢。

“开卷有益”,诚哉期言。开卷,当然是要永久开的。

“开卷三百”雅集,陈子善(中)发言现场




2025年3月于上海,三柳书屋


最新快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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