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于宣战的朝廷无奈难以为继的帝国

翁同龢是光绪皇帝的师傅,甲午战争期间著名的主战派,也是李鸿章的激烈反对派。在修建颐和园这件事上,他暗讽慈禧是“以昆明(湖)易渤海”,意思是说,宁要休闲娱乐的颐和园,而不顾海防建设的生力军,其观点不可谓不尖锐。

但令人想不到的是,就是这位激烈的主战派,作为户部尚书,也在挪用海军经费,他不设法节减宫廷开支,反而将海军装备购置费停支了两年,用这些钱来缓解紧张的朝廷财政。翁同龢如此行事,既因多年与李鸿章深结宿怨的官场现实,更因满族中央权贵排斥汉族封疆大吏的朝廷背景。在“帝师”翁同龢及一批满族中央权贵的眼中,北洋水师就是李鸿章的个人资本,削弱李鸿章,就要削弱这支舰队。“主战”与“主和”的争斗,不过是由承平延伸到战时的官僚倾轧。

斗来斗去,吃亏的只能是夹在中间的海军。在内外利害纵横交织的形势下,谁也不会将主要精力投入海军建设。一个政权将如此多的精力、财力用于内耗,怎么能有效迎接外敌的强悍挑战呢?

在从安宁迅速转向灾难的过程中,不仅仅侵略成性、掠夺成性、喋血成性的帝国主义是推手,我们长期沉湎于安逸稳定而对风险与变局一片茫然的精神状态、对对手缺点分析详尽而对对手优点一无所知的思维习性、以眼前享乐和手中权势为主要追求而不管明天血雨腥风的利益格局,同样是灾难的来源。如“戊戌六君子”之一刘光第描述的:“一切政事皆系苟安目前,敷弄了局……大臣偷安旦夕,持禄养交;小臣斗巧钻营,便私阿上。办事认真者,以为固执而不圆通;上书直言者,以为浮躁而不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