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太空漫游

  • 伟大的电影
  • 作者:[美]罗杰·伊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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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章字数:1683

随后便出现了太空对接的一幕,在华尔兹的伴奏下,连那些不耐烦的观众也安静了下来,估计是因为视觉效果实在令人震撼。在空间站内,我们看到了熟悉的商品品牌,看到了来自不同国家的科学家参与的神秘会议,也看到了可视电话、无重力厕所等噱头。

月球上的场景与一年之后人类首次登月的实况录像同样逼真。这一幕呼应影片开头:正如史前人猿一样,人类遇到了一块神秘巨石,并得出了相似的结论——这块巨石一定是人工的产物。第一块巨石促使猿人发明了最初的工具,第二块巨石则促使人类采用了有史以来最复杂的工具,即“发现号”太空船。人类与船载电脑“哈尔9000”共同驾驶太空船驶向宇宙深处。

“发现号”上的生活显得漫长而平静,宇航员们每天的例行公事便是锻炼身体、检查航行状态、和“哈尔”下象棋。直到他们开始怀疑哈尔的程序出了错,我们才渐渐感到一丝悬念。哈尔的程序设定使它坚信“这个任务事关重大,不能容许你们破坏”,而宇航员所面临的困难就是如何避开哈尔的注意力,由此产生了本片的经典镜头之一:人类宇航员躲进一个分离舱内进行密谈,但哈尔根据他们嘴唇的动作“读”出了谈话的内容。这一幕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库布里克把握住了分寸,既表明了哈尔已经洞悉人类的计划,又不过分强调。他相信观众的智力足以理解他所要表达的意思。

著名的“星门”(star gate)出现在影片后半段,在这一幕中,宇航员戴夫·鲍曼(凯尔·达利[Keir Dullea]饰)经历了一场声与光的旅行。根据现在的知识,我们不妨认为他穿越了一个“虫洞”

,抵达了另一地点或另一维度。这一神秘终点在片中并未得到解释,我们只看到戴夫在一间舒适的卧室里安静地用餐、打盹、渐渐老去,想来动物园里的动物在人类为它打造的熟悉环境里过的就是这种日子。随后便出现了“星孩”(Star Child)。

巨石、星门和神秘卧室必然是另一种智能生命所留下的,但影片从头到尾都没有指明这一种族的来龙去脉。《2001》的研究者们认为库布里克和克拉克尝试过创造外星人的形象,由于无法令人信服最终放弃了。这一论点是否属实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外星种族以“留白”的形式出现远比实际登场更为有效。与一切看得见摸得着的表现形式相比,这种无形的存在更能激起我们的强烈反应。

《2001:太空漫游》在许多方面接近于默片。绝大多数对白都可以用字幕卡来处理,许多对话仅仅是为了表现人们说话的动作而安排的,其内容并不重要(例如空间站内的会议)。讽刺的是,片中最富有感情的对话场景恰恰是哈尔乞求戴夫饶了它的“性命”并唱起“雏菊”的一幕。

《2001》的效果主要来自影像和音乐。这是一部充满哲思的影片,它并不迎合我们,而是尽力启发我们、拓展我们的视野。《2001》诞生以来已经过了三十年,片中所有重要的细节却毫不过时。尽管电脑时代的特效更加五光十色,但特朗布尔的设计仍能令观众完全信服,与一些新片中的复杂特效相比,《2001》的特效甚至更逼真,更像纪录片的片段而不是虚构故事中的元素。

只有少数电影能达到崇高的境界,并像音乐、祷文或壮丽的风景一样震撼我们的头脑、激发我们的想象力,令我们茫然自失。大多数电影仅仅讲述片中人物如何克服惊天动地或滑稽可笑的困难从而实现自己的目标,而《2001:太空漫游》所讲述的并不是一个目标,而是一种探索,一种需求。它既不用特定的情节转折点(plot point)来引人注目,也不求我们与戴夫·鲍曼或其他角色产生共鸣。这部电影告诉我们:当我们学会思考时,我们才成了真正的人。我们的头脑赋予我们工具,让我们有能力理解自身及自身所处的环境。现在,我们应当进一步认识到我们并非生活在一颗孤独的星球上,而是居住在群星之间,我们并非无知肉块,而是智慧的生物。

The Lone Ranger,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美国的电台节目,后搬上银幕。主题曲为罗西尼的《威廉·退尔》序曲。

Rock Hudson(1925—1985),好莱坞男星,后文的《苦雨恋春风》即由他主演。

wormhole,又称爱因斯坦-罗森桥,是宇宙中可能存在的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的狭窄隧道。爱因斯坦及纳森·罗森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提出该假设,但其存在目前尚未确认。